儿科是医患关系的“重灾区”。 当孩子生病时,有时有六个人同时在医院陪护,很容易引发冲突。
我国每1000名儿童拥有的儿科医生数量约为0.26名,这意味着每位儿科医生要照顾近4000名儿童,而在德国和美国,这一数字分别为300名和400名。
由于长期缺乏医生,儿科正在“生病”。 这次重新揭开伤痕的是一张只有44个字和两个感叹号的告示。
“无论是发烧、腹泻、咳嗽,还是手足口病,都要等6到8个小时!能等的就挂号,等不了的就去别的医院!”
5月19日上午,深圳市儿童医院四号挂号窗口玻璃上贴着一张写有上述内容的纸条。 患者家属拍下照片并上传至微博。 深圳唯一一家儿童医院在“八毛门”事件后陷入新一轮舆论风波。
有媒体根据当天医院的监控录像,还原了当天早上的事情经过:挂号处一名年轻男子与排队的病人发生争执,被“骂”。 十分钟后,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贴在了窗户上。
这张被称为“霸气驱逐令”的手写通知,只有7行字,但却激活了人们对各自城市的儿童医院积压多年的不太美好的记忆。 一位网友写道:“只要去过儿童医院,你就会真正理解这个‘驱逐令’。漫长的等待,人山人海,孩子们的粪便和尿液的气味,还有不舒服的空气。”完全流通……”
但据深圳儿童医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透露,这份通知虽然语气冷淡,但却说的是事实。 据媒体报道,自5月份以来,该医院平均每天接待4900名患者,容量增加了一倍多。
深圳并不是唯一一个供需紧张的地方。 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医师分会2008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每1000名儿童拥有儿科医生数量约为0.26人,这意味着每位儿科医生要照顾近4000名儿童。 在德国和美国,这个数字分别是300和400。
当家长们在医院走廊等待释放等待的愤怒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对手不是医生,而是一种拖累儿科医生的“慢性病”。
医生们陆续走出医院大门,而孩子们却不断涌入医院大门。
当深圳儿童医院陷入舆论争议时,首都儿科研究所(以下简称“儿童研究所”)所长罗毅正在考虑启动第三轮招募,因为三个月过去了, 50名儿科医生人才储备计划还很遥远。 ,还有空缺。
北京仅有的两家儿童医院承担了全市近一半的儿科门诊量。 儿童研究所就是其中之一,每天接待门诊近6000人次。 据儿童研究所4月份统计,每天早上有近3000名患者到医院就诊。 如果我们要满足这些病人的需求,同时需要多少医生?
罗毅举了一个例子。 假设有75名医生同时到诊所来收治这3000名患者。 这些医生一刻也不能停下来,每个医生早上4小时内可以看40个门诊病人。
在这种情况下,假设挂号的病人在队列中排在第36位,这意味着他必须在走廊里等待3.5小时才能看到他。 然而,在儿科医生短缺的情况下,即使看医生,他也只有6分钟的时间。
如果满足患者家属的要求,每人看病的时间将“奢侈”增加4分钟,这意味着36号孩子要等到下午才能看病。
每天,医院里都重复着“36号”的抱怨。 曾有人疑惑地问罗毅:“我们为什么不同时派更多的医生去看呢?” 但据罗毅介绍,儿童研究所目前有256名医生,其中一些医生还担负着住院病房的医疗、值班、科研、教学等任务,不能全部用于门诊。
为了缓解供需矛盾,儿童研究所从今年开始增加了招生名额。 然而,在2月份的第一轮招聘中,仅招聘了20人。 第二轮招聘中,有31人符合面试要求,但实际面试的只有26人——即使全部通过,50人的招聘计划也没有完成。
“面对儿童的医疗需求,目前儿科医生的数量还远远不够。” 罗毅说,“儿科医生并不是目前大多数医学院毕业生的首选,主要原因有三个:工作量大、工作风险大、收入低。”
一般来说,公立医院的收入结构主要包括政府拨款、医院提供的服务价格和药品收入三部分。 但在罗毅的观察中,在政府投入不足、服务价格相对较低的情况下,药品收入成为医院收入的主要来源,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以药养药”。 然而,儿童医院和儿科诊所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劣势。
“小儿用药的用量是按公斤体重计算的,一个‘小毛’可以服用先锋六号三天,上午一针,下午一针。但如果是成年人,一次可能需要注射六次。” 上海医生杨文(化名)说。
“医院按照收入减去成本计算科室利润,然后按照一定比例给医生发放奖金。儿科永远落后于任何成人科室,同样的资质,我们的收入比拍X光的还低。” 杨文说道。
看清这一点后,这位热爱儿科的年轻人在36岁那年从上海一家三级医院辞职,转而从事保险销售工作。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选择离开的人。 这些年来,她所在的部门几乎换了人。 有的人换了科室,有的人转行当了医药代表。
复旦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副院长郑山曾表示,儿科医生提交的辞职申请几乎每个月都会被讨论,其他科室不可能有如此高的离职率。
医生们陆续走出医院大门,而孩子们却不断涌入医院大门。 据国家人口计生委2007年测算,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四个出生小高峰已经到来。
“这是一个悖论,现在全国家庭都非常重视孩子,但实际的医疗情况却不一定是这样。” 杨文说道。
以前,只有成绩好的人才能考上儿科。 现在没地方了,就当儿科医生吧。
在59岁的洪建国印象中,儿科医生也有过辉煌的时刻。
这位市政协委员、上海交通大学第一人民医院儿科主任还记得,20世纪60年代,“文革”前,儿科的录取分数线比一般医疗科要高,儿科要求6岁,比医疗科多一年。
“以前,只有成绩好的人才能考上儿科,现在没有地方了,我必须在上海找到一份医生的工作,所以我就成为一名儿科医生。” 他有些无奈。
洪建国所在的医院前身是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是全国最早开设儿科的四所大学之一。 但1999年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调整时,儿科系被取消。 据统计,在此后的十年里,全国儿科医生的数量仅增加了5000人。
“如果有这个科室,学生申请时会考虑自己的职业发展,将来成为儿科医生的可能性会更大,职业忠诚度也会更高。但现在全科医学部的学生最少可能儿科是我愿意做的,很少有研究生选择学儿科,很多学儿科的人都转过来了。” 洪建国说道。
今年,来实习的40多名学生中,有两人立志成为儿科医生,这在洪建国科室成了新闻。
留下来的不仅是大学的儿科,还有综合医院的儿科。
有媒体观察到,2000年以后,综合医院儿科的萎缩趋势非常明显。 有的医院减少儿科床位,有的干脆取消儿科。 由于医院的运营主要依靠自身创收,而儿科经济效益较差,运营成本并不低于成人科室。 如果医院总是需要“照顾”甚至“补贴”,很可能会被综合医院“抛弃”。
据北京市卫生局2010年统计,83家二级以上综合医院中,只有38家设有儿科门诊和病房,不到综合医院数量的一半。 几乎所有的就诊压力都转移到了儿童医院。
“在综合医院,儿科已经变得毫无用处。三级医院没有儿科就无法运转,也成不了三级医院,但儿科地位不高,似乎被人看不起。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奖金分配,每次分奖金,我们的董事都要去争取,去争辩,去斗争。 上海一家三级医院的医生表示,很多进入儿科的人都是医院强行分配的。
不仅如此,儿科的医患关系更加紧张。 洪建国说,孩子生病时,最夸张的情况是医院里有六个人同时陪护。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很容易产生冲突。 有时,孩子需要静脉注射,由于手臂细,护士插不进两针,家长举手。
“在美国,儿科医生的收入也比较低,但他们的社会地位却比成人医生高。” 洪建国说道。 他还记得去美国领事馆申请签证,但签证官故意刁难他。 “你这样设置障碍没有道理,我是儿科医生……”洪建国的话还没说完,签证官听到“儿科医生”两个字后,立即站起来向他道歉。
一名医生从开始接受培训到能够独立工作至少需要15年的时间
2010年,北京市卫生局下发《关于加强综合医院儿科建设的通知》,要求二级及以上医院在2011年底前恢复所有儿科门诊和病房建设。由于医生常年短缺,新恢复的儿科门诊不仅门诊量小,有的还与其他科室捆绑在一起。 曾经有一家医院联系儿科研究所,询问是否可以带一些医生来。
此外,北京市卫生局还计划在城东建设一所能够提供更多诊疗服务的儿童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可容纳1000张床位。 罗毅认为,人才储备工作应该从现在开始。
“一名医学院毕业生要成长为一名能够独立工作的儿科医生,至少需要10年的时间。目前全国儿科医生短缺的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不太可能很快得到解决。”他说。
当前条件下如何解决巨大的供需缺口? 罗毅认为,儿童医院、妇幼保健院、社区医疗中心等可以合作分流患者,让患有常见病的孩子不再需要逃跑。 去大型儿童医院。 如果遇到社区医院无法诊治的复杂疑难疾病,社区医生也可以为患者进行转诊预约。
上海交通大学今年准备再次招收儿科专业医学本科生。 计划招收30名左右的学生,培养真正喜欢儿科的医生。 在洪建国的设想中,这将是解决儿科医生之间差距的机会,因为“孩子不是成人的缩影,必须有专门的儿科医生才能更好地为孩子服务”。 但他也担心,万一开放了这么多名额,却还是没有人报名,怎么办?
尽管如此,行医36年后,他从未后悔选择儿科。
“我只是喜欢孩子。我不觉得他们烦人。孩子们的哭声就像一首交响乐。” 洪建国说道。 20世纪50年代,年仅5岁的他就患上了严重的脑膜炎,并出现了严重的痉挛。 他还记得当时为他治疗的医生。 “他人很好,一点也不可怕。” 当他出院时,他们还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高等医学院儿科,儿科医生在小男孩的脑海里留下了对这个职业的最初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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